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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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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並不很好,狂風驟雨,電閃雷鳴。

在一道眩目閃電過後,黑茫茫的天空被劃為涇渭分明的兩半,亮如白晝。

光明聖殿,教皇寢殿內。穿著一襲白袍,雙手交叉疊放在胸口位置的銀發教皇驀然從睡夢中驚醒。胸口起伏,靜默數秒後,他終於撐著床榻起身,任由汗濕的長發從肩頭瀉落,在袍角上暈出一片水漬。

“啊......”他擡手,抵住自己眉心,神色滿是苦惱。

樓迦又做夢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自從另一半陰暗面的靈魂焚燒自己,自願回歸本體以後,噩夢便如同跗骨之疽般那樣冒頭,陰魂不散。若是平日氣候還算溫和的夜裏,倒不常做夢,但越是遇到這樣的雷雨夜,越是糾纏不休。

譬如方才。

夢裏一片黑暗,到處折射著瑩瑩綠光,巢穴四周的龐大骨質層裏流淌著蟲族賴以為生的維生毒液,仿生組織心跳般鼓動,為這昏暗的手術室內更添一份詭謐。

鮮少有人類到達這裏,但只要是天賦者,都不會認錯四周那些掛在巣壁上的層疊蟲影,更不會認錯周圍那些天然帶著畸形色彩的高尖蟲族儀器。

夢裏,迦樓躺在最中央的實驗手術臺上,接受著蟲化實驗。

按照常理來說,被黑皇帝控制的傀儡,應當失去全部意識,陷入似醒非醒大夢一場的混沌狀態。例如當時暗部部長佟鴻解除控制後,就完全失去了被控制期間的記憶,莫名其妙從一個微不足道的暗部部員成為了暗部部長,黑皇帝親身打工,讓舊部含淚增添一員大將。

但神話擬態不同。

黑皇帝自己也是神話擬態,操縱神話擬態無法做到精神控制,只能植入命令。這就導致了迦樓偶爾會從控制中蘇醒,可他卻不像原含霜那樣服用了更多的蘋果,擁有更高的權位,掙脫不了黑皇帝聖階中級的控制技能,只能在偶爾的清醒中,渾渾噩噩地,被動地承受這場永無止境的蟲化實驗。

毫無疑問,這是一段極其痛苦,宛如深淵般的記憶。

因為從蟲洞中離開後,原含霜的狀態肉眼可見地不好,雖然在人前還是那個太陽般耀眼的皇太女,但高處不勝寒,有些東西註定只能背地裏躲起來療愈。

樓迦不能視物,但他卻敏銳地察覺到這點,一直在盡自己所能陪著她,並沒有多問。他知道迦樓當初助她逃出暗星,而後被黑皇帝押入黑塔地牢,最後被控制後又變賣給蟲族,設下一個誘餌圈套,進行蟲化實驗。卻是沒想到,親身體驗這段殘留在靈魂深處的記憶,竟然這般痛苦。

被噩夢一打岔,樓迦也睡不著了。

他起身從一旁拿起外袍披上,安靜地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外面的雨。

這樣的雨,曾經迦樓或許也在無數個夜晚,於倒影聖殿的窗內看過。

按照秘密聖堂裏記錄的典籍內容,迦樓身殞,便是被抹銷人格,回歸主體。從常理上來說,樓迦不應該夢到他的記憶。

思索無果,樓迦只能踱步走出寢宮。

“教皇陛下。”一旁正在寢宮面前站崗的聖殿騎士連忙迎上前來。

這段時間,繼承教皇之位後,樓迦不分晝夜地處理公務。

他先前禁足數年,累積了不少事務,再加上光明聖殿內裏陰私太多,有許多只能經過教皇之手處理,摁下教皇印章。

最重要的是,光明聖殿內部被黑塔打入太多臥底。自從黑皇帝從倒影聖殿逃出去後,老教皇心驚膽戰,生怕他哪天回來尋仇,卻不想黑皇帝早就操縱著傀儡,將樞機主教團侵蝕了大半,甚至親手釀造出樓迦和迦樓分裂的悲劇......這也是樓迦事務繁忙的關鍵所在,整個聖殿正在進行一輪轟轟烈烈的大清洗,目前人人自危,生怕這把火燒到自己頭上。

“無事,只是驚醒了。”銀發教皇溫聲答道:“去書房吧,我記得白天還有一些沒處理完的公務。對了,帝國那邊情況如何?”

“還沒有消息,第三軍團發布了那段視頻後便杳無音信,軍部也暫時沒有更新動向。按照慣例,一般在戰爭結束後才會徹底公開戰爭細節。”聖殿書記官盡職盡責匯報:“但從各方面跡象來看,應該成效不錯,否則女皇派不會這麽安靜。”

說到這,書記官不由得感慨:“新任皇太女殿下深得民心,如今星網上全部都是支持她的言論。若是海東青的冤屈被成功洗清,定然勢頭無兩。”

他對無緣無故遷怒並且關了自家聖子三年禁閉的女皇派自然沒有好感。

“那就好。”

樓迦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方才噩夢帶來的驚懼和陰影一掃而空,忍不住露出笑容:“她一直很好,在哪裏都能閃閃發光。”

這些天雖然忙得暈頭轉向,但光明聖殿對帝國首都星的近況那是一直沒少關註。

他沒有再問,在辦公桌前坐下,拿起一份公文,認真開始批閱起來。

窗外風雨交加,屋內燃著一盞明明滅滅的燈。年輕的教皇長長的銀白色睫毛投射下一片淺淡的陰影,在轟鳴的雷雨裏,於識海中認真閱讀這份文件。

只有將這些眼前的事情全部處理完,他才能更快趕到她的身邊。

這一夜,前線戰場同樣不平靜。

針對黑塔的圍剿行動進行到如火如荼之時,蟲族的援軍忽然抵達。幾位黑袍蟲族巡察使忽然帶著軍艦從宇宙中出現,合力將暗星往後牽引。

其中一位巡察使朝著宇宙中輕描淡寫擡手,那蟲肢周圍便泛起空間扭曲的波瀾,徑直將那懸停在宇宙中的星球引力斬斷。

“註意!蟲族援軍出現了!”斥候軍連忙通過耳麥傳信。

“黑塔真的和蟲族合作了?這群狗崽子叛國賊,真是不要命了!”

“可惡......這麽多年,便是他們一直在聯合誣陷吾等主君!”

蟲族援軍抵達的剎那,第三軍團和第七軍團後排指揮同時將警惕拉到最高。

畢竟按照蟲族的習慣,向來兇悍無比,沒有後退可言。

既然派出援軍,不免一場惡戰。

“準備後撤,所有備用武器拉滿,聽我號令!”

諸葛辭更是把集中力拉到最高,隨時準備展開擬態真身,進入超高速運算。

結果誰也沒想到,在一眾帝國軍人警戒萬分之時,蟲族援軍竟然就這樣頭也不回地走了,別說和他們對戰了,就是廣霧燃上去挑釁,都沒能成功留下一個。

幾艘蟲族驅逐艦展開星域防護,直接把他們的去路擋下,由於方才對星武器使用過正在冷卻,只能這樣幹看著,沒法追擊。

“不對勁。”望著蟲族援軍遠去的身影,廣霧燃深深擰眉。

以蟲族的手段,若只是想要避戰離開,那簡直不要太簡單。

但問題是蟲族完全沒必要避戰。先不說來的只有帝國兩大軍團,就是帝國全部軍團在這,蟲族也萬萬沒有怕的可能。

“兩次了。”諸葛辭的腦袋比誰都靈光,立刻聯系起上一次蟲族入侵事件時蟲族表現出的異常,並與之將其聯系在一起。

當時在戰場上,情況緊急,不便同其他人說道。等返回中央星系後,諸葛辭和冰釋前嫌的老父親湊在一起好好分析了一通,看出了不少問題。畢竟一個智械都能頂半邊天,兩個智械聯手那還得了,當即便推測出蟲族恐怕是出了什麽亂子。

這一回蟲族避而不戰,更是佐證了這個猜測。

“既然蟲族不戰,那便先撤,此地不宜久留。”沈思片刻後,諸葛辭果斷下令:“全體艦隊,開啟防禦模式,先遣隊展開防護盾,防禦系上前,準備撤退。”

可惜這次原含霜利用自己儲君調動的最大軍權還是稍顯薄弱,圍剿黑塔可以,直接對上蟲族顯然天方夜譚,要不然諸葛辭可能會考慮冒險下達追擊命令,弄清楚一貫囂張跋扈的蟲族怎麽會如此這般作態。

“走吧。”封柏率先躍入前方,為軍人們斷後打掩護。

總的來說,這次圍剿黑塔的行動,雖然沒有將誣陷海東青的黑皇帝繩之以法,但好歹在全帝國面前成功真相大白。事實上在來之前,第三軍團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黑塔和蟲族合作,有恃無恐多年,此次圍剿可能達不到他們最想要的結果。

但無所謂。至少,舊部苦苦等待了數十年,終於迎來了這天。

返回軍艦後,第三軍團的軍人們紛紛眼眶通紅著站在甲板上,望著茫茫星海。

“這次回去後,我們第三軍團,終於可以撤銷那個帝國給監察院下達了幾十年的監視任務了。”封元明半是玩笑地說著,拍了拍衛溫偉的肩膀。

自從海東青叛逃後,帝國高層便對第三軍團進行過數次大規模調整清洗。最近的那次,在當年1999星捉拿行動之後,還被拉出來當典型再調查。

因為被聲名所拖累,以及平白無故的汙蔑,第三軍團從當初的十大軍團之首一下子掉到中後排,持續到今天。能夠挺過來,實在極為艱難且不容易。

聞言,衛溫偉收了機械擬態,一反剛才在戰場上不要命的姿態。

他張了張口,聲音幹澀:“老師......”

雖然這一年來,被屬下和竹馬背刺,導致衛溫偉不得不跟隨第三軍團被迫加入原含霜陣營。但不得不承認,在這一年裏,他見證了曾經這位偶像之女的優秀和無可比擬的天賦。

沒有人知道,在看見原含霜手心冒出神聖防護的金色流光時,衛溫偉心感受到的震撼。就像她在星網上擁有的超強支持率,沒有一個帝國民眾能不為之感到動容。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身為老師,封元明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這種時候開導開導學生,怕他真的鉆了牛角尖:“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但人最可貴的品質,是在犯錯後,仍舊選擇向前看。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為你當初的選擇認錯道歉。”

衛溫偉攥緊的拳頭慢慢松開。

他垂下頭去。此時此刻,不像那個把握重拳的帝國現任第三軍團軍團長,反倒像一個被老師教訓,手足無措的小孩。

“我明白了,老師。”

這邊舊部們在鳴金收兵,另一邊學院成員們卻在手忙腳亂。

骨秋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沖進了當時攻破一小塊的黑塔矩陣,要人捏了把汗。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他成功憑借骨家的血脈秘術,從黑塔裏成功救出了骨冬。只不過被救出來時,骨家大少身上已經幾乎沒有一片好肉,雙目緊閉不說,那頭銀灰色的長發沾滿鮮血,另一邊黑雲套裝下的袖子空空蕩蕩。

骨秋開了一路擬態真身,幾乎是風馳電掣般帶著自家兄長返航,等落到銀星號上,將人交付給醫療隊後,這位從來穩穩握著匕首的冷靜殺手竟罕見地手抖。

他臂彎裏全是血,但不是他的血,而是骨冬的。

“兄長的身體內被植入了黑塔芯片,黑塔利用芯片控制下屬。兄長就是清楚這點,在反叛之前,便果斷斬斷了自己的手臂......”

說到這裏,骨秋抿了抿唇,心有餘悸。

自從他被黑太子和兄長聯手送出黑塔後,便再也沒有和黑塔聯系。

畢竟黑塔不是什麽好相與的,骨家是有不少獨門傳信手段不錯,但一旦被黑塔發現,便是死路一條。所以骨秋對骨冬冒死掀起反叛的行動一無所知,要不是遠距離感受到兄長擬態真身發動,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不必太擔心,會沒事的。”

見骨秋神情低落,掩護著他從黑塔逃出生天的顧北風低聲安慰道:“如今醫療發達,斷肢重生並不難,只要有一口氣,都能被救回來。”

連海東青那樣的腦部受損率,赤金醫療艙都能治,左右躺上去的時間長短罷了。

骨秋攥緊手掌,看了被送進醫療艙裏的兄長,悶悶地道:“嗯。”

完了,他又道:“......謝謝你們。”

這話不僅僅是對顧北風說,也是對其餘學院成員說,其中包括但不僅限於一直在幫他們防禦掩護的易陽雲,後排幫忙輔助的故慕星,還有帝國軍校三人組和銀星幾位小夥伴。畢竟事發突然,骨秋當時壓根沒動腦子,直接順著衛溫偉炸開的缺口沖了進去,要不是這一年來訓練出的配合默契,恐怕當即就得交代在暗星裏。

“哎,小秋。”夏夢柔第一個笑了,她撲哧一聲:“你和我們還客氣!”

“就是,咱們自己人,誰跟誰啊。”邊宇第一個勾住骨秋肩膀:“完了回中央星系,好好請哥幾個吃一頓就行。”

“沒錯沒錯,要吃最貴的!”雲流在一旁跟著起哄,看熱鬧不嫌事大。

一堆人嘻嘻哈哈聚在一起,就跟皇儲爭奪賽那會一樣。

骨秋被簇擁在中間,略微有些茫然地擡眸看了大家一眼,又飛快地垂眸。

他是殺手,從家訓來說,殺手不應該有朋友。但是在此時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朋友”這個詞語所賦予的意義。就好像當初,兄長在他面前提起銀星那幾個小夥伴時,向來淡漠的臉上也不免柔和些許。

他們打鬧了一會,耳麥裏忽然傳來諸葛辭的聲音。

“古德澤呢?”

雖然口頭上沒承認,但諸葛辭一直記掛著這位曾經自己在清北時的左膀右臂。當初骨秋抵達銀星號後,他私底下還特意找人問過。

“不清楚。”

骨秋搖頭:“黑塔和外界隔絕了消息。可能得等哥哥醒來後,才能知道答案。”

“既然這樣,那就先返航吧。”

諸葛辭請示了一下其他軍團,得到確切答案後,在公共頻道中聯系上軍部。

“匯報皇太女殿下。”

第一次使用這樣的格式對話,他心底不免有些古怪:“圍剿黑塔任務已完成,已完成您囑咐的任務,請求返航。”

軍部大樓內,原含霜也頓了一下,半晌才道:“辛苦了,準許返航。”

帝國軍團決定返航,另一邊,被蟲族帶走的暗星則靜靜地在宇宙中飛逝。

幾位蟲族黑袍巡察使出手,配合著畸形軍艦上的引力裝置,將星球環繞制成一個臨時的拖曳設備,朝蟲族主巢星域駛去。

見狀,剛剛還在承受帝國強攻壓力的黑塔員工們紛紛歡呼雀躍,慶幸逃過一劫。其餘那些瑟瑟發抖,只能圍觀神仙打架的普通暗星居民也跟著冒頭。

這一年來,暗星內部將蟲化藥劑提到明面上,許多人都進行了接種,獲得了強大的力量。得益於黑塔的洗腦功底,對蟲族少了排斥,滿懷希望開始期待新靠山。

黑塔頂部,穹頂破碎了一半仍舊氣定神閑坐在白骨王座上的黑皇帝不置一詞。

望著下方興高采烈的人們,他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嘲諷。

確定帝國軍團離去後,六號從宇宙中降落,猙獰的蟲影落到穹頂上方,發出不可名狀的晦澀尖鳴。

幾位蟲族巡察使性格各異,三號極端狂暴,五號聽不懂人話,只有六號還算通人性,肩負溝通大職。

【按照約定,換取吾等出手的代價,下面這些人類全部都會變成我們的實驗品】

“當然。”黑皇帝淡淡地道:“等到蟲族主巢星域後,請自便。”

這番冷酷無情的作態,倒是要六號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要知道,它的意思可不僅僅只是暗星居民,其中還包括數以萬計的黑塔員工。

蟲族和黑塔合作的時間很長,對於這個組織自然知根知底,清楚裏面不少黑塔員工都是當年跟隨黑皇帝一起打拼的亡命之徒。沒想到到頭來,黑皇帝這麽輕描淡寫,便把他們全賣了,言語間絲毫沒有留念。

【當年吾等創造人類時,可是刻意加入情感,讓你們變得軟弱】

就算是自詡冷血動物的蟲族,它們也只是對沒有智慧的低等蟲族和膽敢反叛它們的造物人類重拳出擊,對於位於金字塔頂端至高無上的蟲族女皇完全保留著母系氏族最原始的敬仰和孺慕。

“情感?”黑皇帝輕蔑地笑了:“對我來說,那不過是最累贅的東西。只有軟弱的懦夫才會被那樣的東西影響......哦,例如我那個不成器的學生。”

“本來就是些隨時可以丟棄的工具,既然追隨我,就要做好被犧牲的覺悟。”

看來養條狗養十年都會有點感情這條定律,在這個失敗品身上並不成立。六號心想,一時間倒有些欣賞他區別於其他人類的冷酷來,難怪女皇陛下會將這個失敗品當做樂子一樣放在身邊,時不時‘幫’上一把。

這樣野心勃勃,自命不凡的傲慢人類,一旦發現自己只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品,露出的絕望應當十分有趣。

穹頂大廳之外,暗星人還在載歌載舞,殊不知他們已經被黑塔主人獻祭給蟲族。

很快,他們就會明白,蟲族主巢星域不是樂土,而是噩夢般的深淵牢籠。

思及此處,在蟲族天網內旁觀完三號和黑皇帝這番對話的高等蟲族不由得發出尖利的嘲笑。它們刻意將音頻控制在人類可以聽見的範圍,下面那些黑塔員工渾然不知,甚至還在交流,說或許這就是蟲族歡迎他們加入聯盟的標志。

“人類真是太渺小了。”黑皇帝掀了掀唇,冷漠地註視著這一切。

【對了】六號忽然想起一件事【人類帝國那邊的皇帝應該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沒記錯的話,那個皇帝就是你當初扮成光明面的身份,刻意接近培養的人吧】

人類的星網對於蟲族來說簡陋到不像話,雖然設置了精神力才能接入的關卡,但對於科技發達的蟲族而言,攻破他們的技術不過時間問題。放在以前,蟲族對人類那點娛樂活動向來嗤之以鼻,根本懶得看。

但自從原含霜這個巨大的潛在隱患和威脅出現後,它們十分自覺地放下身段,開始從人類星網全方面監測帝國皇太女的行蹤。沒想到就是這次監測,無意中知曉了當年黑皇帝不惜扮演自己最痛恨的光明面,出賣色相引誘帝國皇女的黑歷史。

騙女人感情,蟲都覺得他不算個東西。

【要是那個帝國皇帝知道當時完全是你假借身份騙過她,各種言語誘導,間接導致自己無辜妹妹的死亡,說不定會放下仇恨,同政敵聯手】六號語氣不免幸災樂禍。

“呵。”黑皇帝掀了掀唇:“那你高估軒轅瞳了,她不會的。”

把控人心,向來是他的拿手好戲。在真正出現在軒轅瞳之前,他通過各方面,利用傀儡蓄意接近,確定無誤後,這才出手引誘。

“軒轅瞳這個人,從小被軒轅初雪壓了一頭,她心底一直懷有一顆嫉妒的種子,我只不過恰到好處出現,給她點明前路罷了。”

黑皇帝清楚得很。軒轅瞳並非對那個他扮演的海東青有多少情意,只不過那時海東青身上有太多耀眼的光環,帝國天才,天之驕子。這樣的人,沒有選擇軒轅初雪,反倒臣服於一介不起眼的皇女,大大滿足了軒轅瞳的虛榮心。

正因如此,在那之後,‘海東青’的背叛才那般刻骨銘心,要她永遠記恨。

黑皇帝支著頭,漫不經心道:“軒轅瞳執著於軒轅初雪,早就超過海東青本身。因愛生恨,大抵是這麽個道理。但軒轅瞳最愛的永遠是權力,她只是想為她嫉妒的恨尋找一個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後把自己也騙過去了,哈,連自己的妒忌都不敢承認,真是有夠跳梁小醜。當然,這也是我選中她的原因所在。”

畢竟那可是他費盡心思寫的精彩劇本,萬萬沒有出錯的可能。

【你的確是個人類心理學研究大師】

六號適時為他鼓掌【所以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接下來的劇本,我已經讓傀儡遞到她眼前。”

黑皇帝的笑容極盡譏諷:“她會接受的,畢竟她身上還有我留下的催眠暗示。當然,就算沒有暗示,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過時間長短罷了。”

畢竟在這方面,軒轅瞳從來沒讓他失望過。

【你可真是個人渣】

“哈?”黑皇帝挑眉:“平心而論,除了欺騙她以外,我可沒有任何對不起她的地方,若是沒有黑塔在背後推波助瀾,這帝國皇帝之位,未嘗會是她來坐。不過,被一只蟲族說人渣,嗯,倒是一種新奇的體驗,我會將這當做誇獎的。”

與此同時,帝國皇宮內,偏殿的門忽然被敲響。

風雨飄搖中,敲響的門無疑宣告著強烈的存在感。

“滾。”

正癱在內裏椅子上的軒轅瞳提起精神,沙啞著聲音,冷冷地開口:“我不是說過,不準任何人來打擾我......”

“親愛的殿下。”

時隔多年後,那個熟悉的,仿佛夢魘般的蠱惑聲音再度響起。

“誰?!!”

軒轅瞳猛地起身,身上磅礴的壓力猛地將脆弱的門板震碎,瞳孔內血絲暴起。

然而即便聖階威壓將皇宮寢殿這條走廊如同狂風過境般掀起,將厚厚的鍍金墻紙剝落,胡桃木地板一塊一塊掘爛,出現的人影唯有站在盡頭,以為女皇勃然大怒,忙不疊半跪的幾位皇室隨從官和大臣。

除此之外,空空蕩蕩,什麽也沒有。

“陛......陛下?”

隨從官們嚇得夠嗆,戰戰兢兢開口。

“是誰?!”

軒轅瞳劇烈呼吸著,胸口起伏:“裝神弄鬼,給朕滾出來!”

她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猛地擰過頭去,視線在觸及一個東西後驟縮。

不知何時,一旁的辦公桌上,已然悄悄放上一個黑色的文件夾。

當年學院排名賽結束,女皇派被幾大學院主力成員籌備的掀桌儀式弄得一籌莫展,軒轅瞳無意間拿起過一封不知道誰放在辦公桌上的文件夾。內裏寫著海東青和原含霜DNA的檢測比對結果,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而現在,同樣是女皇派走到險境,軒轅瞳內心被當年可能的真相弄到瀕臨崩潰之時,它又出現了。

就仿若這個從人腦海深處冒出的聲音,輕柔蠱惑。

“我一直在幫您呢,您忘了嗎?”跨越數十年便開始布局的陰謀家輕笑一聲。

“既然文件您已經收到了。我相信,讓我著迷的你,會做出讓我滿意的選擇。”

黑皇帝:一款蟲族都覺得人渣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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